这段时间,有个住院时的病友老给我打电话。开始,我有些吃惊,因为不够熟。住院期间,这个妹妹大多时候蜷缩在角落里,固执的沉默着,很少跟人交谈。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也是寥寥数语结束。
前几天,她给我打过电话,说复发了,想去住院治疗,征求我的意见。我建议她如果扩散不是太严重,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然后,又说了好些鼓励的话。她很开心,不停地说谢谢,还说喜欢跟我聊天。
今天又接到她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焦躁。她说昨晚痛哭的眼都睁不开了,觉得生活很绝望,失去了继续的勇气。
我尽量保持平淡的语气,让她先把遇到的具体问题说下。她急切地说了好多生活中遇到的难题,最痛苦的还是病灶扩散,吃了西药,但不见效果。
我想了下,劝她先把病情搁一搁,因为短时间也无法解决,不如专心应付中旬的考试,这次考试对她很重要,如果顺利,未来就有了保障。至于感情问题,最是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好了。
记得以前,她刚开始谈朋友时,曾问过我要不要把生病的事告诉对方。我说肯定要告诉,但不是现在,没有感情基础前,人很容易被现实问题左右,还是等有了感情后,再选个适当的时机坦诚相告,那时如果他有一丝犹豫,立即放手。
今天,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最好的感情不过是两个人能彼此宽容着白头到老。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还是理智现实些好。
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长到手都举麻了。我尽所能的称赞她,从内到外。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些病人太缺乏自信了。她最后开心的笑了,说我有你说得那么好么,我真要好好努力了。
其实,我所作的只有这些了。除了鼓励,我不知道还能给她什么帮助。
论坛号召给位生命垂危的病友捐款。之前,已经有好几个病友因为服用过量激素药转成不治之症。每当有新病友问如何治疗时,我都要再三叮嘱在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治疗办法前一定不要乱用药,不治疗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法,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位病友,也是因乱用激素药,并发糖尿病,导致全身脏器已出现不同并发症状,全身浮肿,视力越来越差,心脏功能和肾功能出现不同程度衰竭,每天靠吸氧维持,皮肤如婴儿般一擦就破,脸部肿胀的已经严重变形。我看了一张照片心就抽搐了,赶紧关闭,再不敢看。
邮局汇款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我会怎么选择,我还有勇气坚持吗。不,我不能,我宁愿请求亲人放弃,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体面的死去,成全我作为人最后的尊严。
可是,若真有这么一天,我真能这般自私么,那么多爱割舍得下么。
又是28号,两年前是天使,如今是71条鲜活的生命,残忍的巧合。想到他们与家人近在咫尺却永远阴阳相隔,不由落泪,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人生充满太多太多的意外,相比那些不能自主的逝去,好好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事。
没心没肺硬着头皮活吧,摔倒了,或麻利的爬起来,或顺势躺会儿,有什么大不了啊。也许当人生的起起落落成为习惯后,我们才能真正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