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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工之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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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1: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女工之死一


<>“他妈的,怎么老下个没完没了?!”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了几天仍没有停下意思的冬雨,杨光明不禁恨恨地骂了一句。

其实平时杨光明是挺喜欢雨的,在他的思想里,雨是无根之水,是空灵飘逸的精神灵魂,未来能将这个因化工污染而灾难深重的城市解救出来的唯有雨。他总认为经过大雨洗涤后的这个城市的空气才值得呼吸。所以遇到下雨时,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家中的阳台上,或者呆在办公室里呆呆地看雨,而且一看就是半天。即使他在外面被雨淋湿了,他也不恼,回到家还对妻子开玩笑说,瞧,咱又浪漫了一回。

但是这次杨光明看着不停下着的雨却觉得特别地烦躁。昨天工厂食堂的一个女工服毒自杀,送到医院抢救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本来年关将近,单位的各种报表、账单、年终的奖金福利分配,还有工厂外面的一大帮人情事故已经搞得他焦头烂额,现在又添了这么一桩事关人命的事,杨光明觉得特别地郁闷,并且对自己的这份工作再一次感到怀疑。

其实很早以前杨光明就厌倦这份看似体面的工作,并且曾经一次次试图离去,但是天性里的惰散和自我怀疑却又一次次阻止他的离开。工作在他眼中成了一份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在他的一次次犹疑挣扎中,他的儿子已经考入大学,而他自己也向50岁迈进了。

杨光明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台资企业。虽说挂着外商独资的牌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台湾人开的家庭作坊。名义上杨光明是这个公司的中方总经理,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打工仔。台湾人的苛刻是出名的,但老板对他很好,这也是他矛盾的原因。一方面他看不惯老板对底层员工可以说得上是残酷的剥削,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自己的这份薪水。他的前任——也是他曾经的朋友曹扬就是因为向老板提议增加工人工资和老板发生冲突,最后落得个离职走人的下场。他可不想重蹈覆辙。于是事情就这么拖下来了。

“喂,小张,你15分钟后到老赵面店门口等我。”杨光明边给驾驶员打电话边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妻子和女儿。这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八年前他们相识于市里组织的一次运动会上,虽然年龄相差十三岁,但并不妨碍他们性生活的和谐。女儿长得很象他,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的女儿总是惊讶地说他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儿喜欢舞蹈,曾经得过市里少儿组的冠军,他听到别人夸赞他的女儿总是觉得特别的骄傲,并且也为这个时常为他带来荣耀的女儿自豪。

杨光明看看手机上的时钟显示:七点三十二。他亲亲女儿睡梦中带着笑意的小脸蛋,转身轻轻走出,并顺手掩上房门。小家伙也许正梦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往常这个时候杨光明也是躺在床上,虽说人过中年了,但是仍象从前那样喜欢在冬日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他记得第一次结婚时,他和妻子都不愿意起床,二个人相互较着劲,结果二个人整整在床上赖了一个上午。杨光明一直喜欢赖床,以前上学时每天都要等到他的父母掀开被窝拎着耳朵才起床。后来高中一毕业,杨光明以微弱的差距落榜了,父亲就叫他再读一年,但是他怎么也不愿意,一个人偷偷坐火车溜到青岛姑姑家,说是爹妈让他来散心的。当时的通信不象现在这样便捷,害得全家人担心了好几天。后来姑姑问他不想上学的原因,他也不说。其实不是不说,是说不出口,因为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每天要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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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2: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二)

今天杨光明却不得不早起,因为他要到合肥去接他的儿子。从杨光明所居住的Z城到合肥大约四个小时,杨光明早就计划好今天一天的行程。自从离婚后,杨光明一直觉得对儿子有所愧疚,所以总想对这个儿子也所补偿。虽然儿子一直是跟着他的第一任妻子过的,但是他经常瞒着现任妻子偷偷地给儿子塞钱。儿子也很争气,依靠着自己的努力一举考取了中国科技大学。这是儿子大学生活的第一个寒假,早在几天前他就和儿子约定这次亲自去接他回来。

杨光明居住在Z城市中心新建的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这是这个城市的首座高层住宅。小区实际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它绝对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得小区在这个城市中成为富人聚集的地方。只是与小区不谐调的是小区外面的那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平房,新与旧,高与矮的强烈对比,让人产生一种荒诞的感觉。而老赵面店就在这排平房之中。每次杨光明走到这里都会有这种荒诞的感觉,似乎只要跨过一条街道,就从城市来到了乡村。真不知道当初规划人员是个怎样的抽象派大师,竟然能将城市规划得得如此彻底,如此绝对,杂乱无章得让人无迹可寻。就在杨光明精神恍惚之间,一辆广州本田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地上的积雨啪的一声飞渐到他的裤子和鞋上,同时车内传出一声喝骂:你找死啊。看着远去的汽车,杨光明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快步跑到马路对面的老赵面店。

因为天还早又加上下雨的缘故,老赵面店人不多,这与杨光明预想的一样。平时杨光明来吃面的时候总是要等上一段时间。Z城人们已经习惯于早晨起来以面条为早餐,象老赵面丫这样的小面馆在这个城市中比比皆是,老赵面店的面条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的。杨光明要了一个常鱼腰花各拌面,就坐在方凳上等待。杨光明从小喜欢吃面条。小时候物资匮乏,杨光明家境不是太好,面条对年幼的他来说就是一件奢侈品。长大后杨光明几乎走遍了全国所有的城市,品尝了酸的甜的辣的宽的细的刀削的手擀的各种各样的面条,结果他还是觉得当地的面条口感最好。

Z城是一个以产醋而闻名的城市,当地的人们在总结他们的特色产品时编了这样一首顺口溜: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锅里面煮锅盖。在他们的眼中面条与香醋齐名的。Z城的面条下得也确实是别具风味,首先它的汤料非常独特,每家面店都有自己独特的熬制方式。其次它的盖浇非常丰富,腰花、常鱼、肥肠、香肠、排骨、肉圆、鸡蛋等都是它的盖浇原料。它的面条以水面和小刀面为主,筋道很足。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的制作方式与众不同,下面时常常在大大的汤锅中漂洋着一个小小的木头锅盖,因此当地人将自己的面条命名为锅盖面。

就在杨光明等面条的空档,不知道谁喊了声“瞧,下雪了。”杨光明抬头望去,外面果真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杨光明早就盼望着下雪,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只有下雪了,气温才会降下来,天才会放晴,那滴滴答答下了多天的冬雨也该结束了。Z城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怪。刚刚入冬时气温直线下降到零下4摄氏度,冻得让人受不了,到了“三九”应该气温最冷时反而一直保持在零上4到5摄氏度,而往常难得一见的冬雨今年却没有停息的意思。

“天要灭人,天要灭人啊。”杨光明想起台湾老板经常说的一句话。老板每次碰到异常天象就会说出这句话,并且认为这是神佛对人类的肆意破坏自然的惩罚。老板其实并不是佛教徒,只是每次到Z城来都要在Z城最有名的寺院烧香,祈求着他的财富不断的增长。杨光明一直不相信神佛。在他所接受的教育中,神佛就是一些泥塑木偶,是一种愚民的信仰。老板总是将近些年接二边三出现的非典SARS病毒、禽流感疫情说成是神佛对人类的惩罚。杨光明觉得很荒唐,明明是自然界的瘟疫现象,为什么非要说是神佛的意诣了?如果说公司经营业绩的增长主要是靠神佛,那还要自己这些管理人员和工人干什么?即使真的有神佛的存在,那这个神佛也太势利太霸道了吧,难道非得给他烧香磕头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想到老板杨光明又觉得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老板明天上午会从台湾赶到Z城参加公司一年一度的尾牙餐会。“这个林巴子知道举办尾牙餐会,为什么却不晓得应该发13个月的工资?!”杨光明有点恨恨的,并不仅仅为了自己。“林巴子”是他们几个管理人员对台湾老板的私下称谓。当时曹毓还在,自己还只是个部门经理,有一次几个上海客户到Z城,酒桌上就谈到了台湾人的苛刻。上海客户说在他们那里都管台湾人叫台巴子,曹毓就笑着说我们林老板就是个林巴子。这个称谓就一直在管理人员间传下来了。关于发13个月工资的事,当年曹毓跟老板提过,但是老板就是装糊涂。到杨光明做总经理时,杨光明也侧面向老板建议过,老板不可置否,杨光明也不敢多说,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老板,你的面。”服务生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递给杨光明。杨光明接过面条,闻着香味扑鼻的面条,杨光明感到了饥饿。昨天傍晚成菊花的自杀使他跟着忙得焦头烂额,晚饭就随便糊弄了一下。人毕竟上了年纪,过份安逸的生活使得肠胃已经变得娇气,一点点委屈也受不了。十几岁时候的杨光明每天喝点玉米糊糊吃点红薯,就在那种半饥半饱的状态下怀着满腔的革命热情渡过了大半个青春期。苦难成为过去,历史不会重演,杨光明决定好好享受今天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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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2: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三)

矍蕾蕾正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中年女子披头散发狰拧着面孔向她追来,她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她知道那女子就是成菊花。她想张嘴呼叫,但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想向周围的人求救,但他们呆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个理睬她,她一直在拼命地跑啊跑啊,那女子却一直在身后紧紧地追着,如影随形,不依不离,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她扑过去抱着他,但是男人狠狠地对她说,“你这个贱货,滚开,我没有你这个偷人的老婆。”她看到了她的妈妈,妈妈的目光冷得让她心寒,“你这个弑人犯,弑人犯,弑人犯……”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矍蕾蕾就在这片呐喊声中惊悸地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上依然吊着玻璃灯,丈夫依然在身边打着轻微呼噜,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矍蕾蕾感觉到身上湿漉漉的,真的象经过了一场剧烈的奔跑。看着自己腆起的肚子,矍蕾蕾又想起了成菊花,想起了四个月前的那个下午。

九月下旬的Z城仍然处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虽说刚刚入了秋,但一点秋意也没有,太阳整天挂着老高,日头白花花地晒着,连门卫的狗都是无精打采的爬在地上。林巴子的二公子就是在那天中午来到公司的。

作为公司未来的接班人,虽然林公子只是从澳洲到国内进行一次短暂的旅游,但惯于溜须拍马的杨光明还是率领公司全体的中层干部用很正式的仪式迎接他的到来。她也在其中。林公子长得并不象林巴子那样矮小,个子很高,非常帅气。他的目光经常往自己这个公司公认的美女身边转。虽然已为人妻,但她还是不自禁被林公子的目光瞧得心干舌燥,心头似乎有股邪火在怂恿着她。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律不受控制的跳动。当午餐结束,众人离开时,她还在兴奋地听着林公子多彩的海外生活,直到公司的小餐厅内只剩下她和林公子。也许是丈夫离开太久,也许是林公子太多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有拒绝林公子伸向胸脯的手。一切都是那样的水到渠成,似乎上帝的乐园里只剩下亚当和夏娃,自己就在一种迷乱中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湖。就在这迷乱恍惚之中,她隔着门玻璃仿佛看到一个人影的走进,接着听到餐厅的门砰的一声关闭的声音。欲罢不能的她并不知道是谁,只是感到的惊恐和羞愧。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担心事情的败露,然而公司一直没有任何的异常,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流言。她一直在思索,那个关门而去的背影到底是谁了?在她一次又一次的猜测中,食堂工作的三人成为重要的嫌疑,而成菊花则是是大的疑犯。因为平常吃完饭后都是成菊花进来收拾残局,那天一定是她进来的。虽说是一定是,但矍蕾蕾还是拿不准,于是她决定想办法将食堂的三人尽快从公司清除。

一个月后,矍蕾蕾发现自己的月经过了好多天都没有来,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怀孕了。医院的检查果然证实了这个想法。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孩子,因为在与林公子事后的第二天,丈夫从西藏回来了。 自己又与丈夫重复了一次这样的运动,在以前,自己一直不想要小孩,所以丈夫都是带着套的,但这次,自己让丈夫毫无阻碍的尽情在自己身体内发泻了。三十一岁的女人,想着医生对于流产的种种警告,矍蕾蕾决定生下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种子留下后代。当她告诉自己丈夫这个消息时,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兴奋的脸,她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瞿蕾蕾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姐姐矍蓓蓓,并说出自己想调到管理部的愿望。果然一个月后老板就征询的杨光明和自己的意见,自己就顺利做了管理部的经理。瞿蕾蕾是瞧不起杨光明的,除了溜须拍马,哄吓诈骗,还有什么真本领?所以虽然知道杨光明升做总经理之后一直没有放手管理部,自己这样做可能会得罪杨光明,但为了自己的声誉,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再说,有林巴子这个假姐夫撑腰,也不怕杨光明会对自己怎么样。

矍蕾蕾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整顿食堂。单位食堂本来就因众口难调备受指责,徐蕾蕾的整顿是得到工人的拥护的。公司食堂原来的三个人不是托曹毓的关系来的,就是托杨光明的关系来的。托曹毓关系来的二个厨师很快受不了严格的罚款制度离职了,但成菊花却就是不离职。这几天矍蕾蕾一直修改着食堂制度,她就不相信成菊花能够忍受这样的制度。当昨天瞿蕾蕾拿着新出来的食堂制度在食堂公布时瞿蕾蕾是得意的,当下午对成菊花按照新制度进行第一次处罚50元时,看着成菊花沮丧至及的脸,瞿蕾蕾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但是,矍蕾蕾并没有想到成菊花会自杀!

自杀!她的目的仅仅是想让成菊花离开公司。昨天当她听到成菊花自杀时,在惶惶不安中更多的感觉到了喜悦——这下再没有人知道自己犯下的风流孽债了。从听到成菊花自杀的消息后,矍蕾蕾一直处在这种矛盾状态之中,一方面担心成菊花的死会牵涉到自己,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成菊花抢救不活。晚上她就在这种矛盾中沉沉入睡。

“蕾蕾,几点啦?”丈夫睡眼惺松的问道。瞿蕾蕾看看床头柜上的钟,“七点四十了,我起床了。”瞿蕾蕾不喜欢懒床的男人,她觉得这种男人没有事业心。不幸的是,她的丈夫就是这样一种男人。

早先矍蕾蕾的丈夫在一家混凝土公司做仓库保管员,瞿蕾蕾当时也是刚刚进入现在的公司,也做保管员。两个人不约而同参加了同一个会计考证班的学习。会计证考到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基本确定了。丈夫的父亲是一个闲职部门的正处级干部,而矍蕾蕾的父母当时是双双下岗,因此没有什么挑选的,父母亲对这个高攀的女婿是百分之百的中意。二个人相识一年多后就踏上了红地毯。这几年来,矍蕾蕾从仓库保管员到采购员,再到采购部副经理,一年一个台阶,而丈夫始终原地踏步,这使得矍蕾蕾十分不满。特别去年公公退休后,矍蕾蕾在这个家庭中的支柱作用立即显现出来。瞿蕾蕾不满意男人这样无用,她也知道丈夫做一个仓库保管员永远没有什么出路。于是狠狠心买了一辆车,利用自己采购的便利,瞒着林巴子让丈夫从中赚些佣金。

瞿蕾蕾洗完脸,看到婆婆已经把热气腾腾的牛奶、稀饭和煎好的鸡蛋放在餐桌上了。婆婆一直盼望着能抱个孙子,虽然婆婆嘴里讲生男生女都一样,但是矍蕾蕾还是能从婆婆的话语中感觉到婆婆对三代单传的儿子抱出的希望。以前婆婆对自己并不好,甚至儿子与自己谈恋爱时婆婆也坚决反对,认为门不当户不对。结婚后自己一直不愿意生孩子没少听婆婆的抱怨。等到矍蕾蕾肚子开始腆起来的时候,婆婆象换了一个人,对自己真的简直比闺女还亲,还专门请人定制了营养食谱。想着婆婆,矍蕾蕾觉得意兴阑珊,没有一点味口。但是看到婆婆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矍蕾蕾只得硬着头皮,一点点吃起了婆婆制做营养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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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3: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四)

第三章1

杨光明坐在汽车的前排座位上,漫不经心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和在风雪飘舞中一划而过的树木和行人。杨光明喜欢坐在汽车的前排,这样视野开阔,他可以更好地观察着每个路过的行人和事物,这种观察是单向、隐蔽而又无所顾忌地,这让他产生一种安全感,有时甚至有一种居高临下主宰一切的幻感。正是这种幻感使得杨光明放弃放弃了理论上更安全的后座而选择了前排。

严冬中的城市街道上的梧桐叶片早已是稀稀疏疏,剩下的一点点枯涩的黄叶蜷缩在风中瑟瑟发抖,似乎在妄图与什么抗争着。马路边行人裹得严严实实,汽车电动车自行车行人,大家都在抢道穿行,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风雪并没有影响出行人的数量。

小张开着车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插着,嘴里并在嘀咕着什么。杨光明没有听清他在嘀咕什么,杨光明正在思索着矍蕾蕾刚刚打过来的一个电话。

看来这个女人是心虚了!

杨光明的脑海中很快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平时矍蕾蕾有事不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的,总是在事后才找个理由向自己解释,这次却一大早就向自己请假,而且很明显,请假是假的,真正的目的是向自己询问成菊花的情况。

杨光明也很想知道成菊花此刻的状况。昨天在医院值班的花匠小魏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看来那个苦命的女人现在应该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吧。杨光明拨通了小魏的小灵通。

“喂,我是杨光明。小成怎么样了?”
“哦,杨总,医生还在抢救。”
“什么?!还在抢救?”
“是的,我刚才还问过医生,医生说仍处在危险中。”
“我知道了,你再继续辛苦一下,呆会儿我派人换你。”

杨光明挂断电话,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让他感到成菊花凶多吉少,抢救回来的希望应该是不大了。杨光明并不了解成菊花,或者说他对成菊花的全部了解仅仅来源于花匠小魏的介绍。杨光明依稀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当时食堂的卫生状况很差,就想找一个打杂的,花匠小魏就介绍了这么个苦命的女人。成菊花与小魏都来自Z城附近的农村,成菊花的丈夫南下打公时认识了其他女人,就抛下了她和一个正在Z城一所著名高中上学的女儿。尽管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在Z城农村,离异的女人还是没有地位的,成菊花的父母也不愿意这个女儿的回来。在乡民们的指指点点中,成菊花就想在Z城找份工作以养活自己和相依为命女儿。杨光明一时动的恻隐之心,就同意了成菊花做了这份工作。此后的杨光明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低眉敛眼的女人。要不是出了这件事,估计要不了二年,杨光明一定连她姓什么都记不清。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自杀了?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五十块钱的罚款?杨光明觉得悲哀和困惑,同时想到这事与矍蕾蕾有关。他对矍蕾蕾的憎恶又增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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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3: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五)

第三章2

杨光明一直不喜欢这个倚仗着与老板有特殊关系整天在公司内指手划脚咄咄逼人的女人。特别是二个月前林巴子让矍蕾蕾任管理部经理一事更让他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威胁。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即使是一块鸡肋,自己主动放弃与被人从手中抢去是二个概念。也许这次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打击一下这个女人的嚣张气焰。

这次成菊花为什么要自杀?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五十块钱的罚款?矍蕾蕾这个嚣张的女人为什么会心虚了?它们之间到底会有什么联系?自己应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了?一系列的问题一下子涌到杨光明的脑海中。他不禁又将昨天下午的情形仔细回想了一遍。

昨天下午快五点的时候了,杨光明刚刚给台协的方处长打完电话。该送的年礼现在已经送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家杨光明决定尽快送完。联欢聚会、尾牙安排、工作报告……每件事在林巴子到来之前都会安排得妥妥贴贴。就在杨光明觉得每件事情都完美无缺的时候,杨光明听到办公室楼下哄哄杂杂的喊叫声,“快来人啊,成菊花自杀了!”

杨光明是想都不想就冲下楼去,食堂的小餐厅内那个一向低眉敛眼的女人躺在地砖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农药瓶,刺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小餐厅。杨光明的到来让那些慌乱的人找到了主心骨,立即有人赶上前来和杨光明一起将成菊花搭上了汽车,杨光明没理会从远处跑过来的驾驶员小张,亲自驾车直接将成菊花送到附近最近的医院。

是花匠老魏最先发现的。老魏从餐厅路过,奇怪桌上怎么会有自己锄草用的农药瓶。推门进去后的老魏惊恐万分,立刻喊来正在厨房工作的二个新厨师,惊慌的几人立刻跑到前面办公室喊人。

最后见到鲜活的成菊花的人是矍蕾蕾和食堂的二个厨师。那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瞿蕾蕾对成菊花进行罚款五十的宣布,此后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成菊花,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找来农药,什么时候到小餐厅喝下这种剧毒的农药。

老魏应该不会对自己撒谎,这就是老魏昨天在医院告诉自己的全部。

为什么瞿蕾蕾要心虚了?成菊花究竟是为了那五十元钱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了?她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了?

杨光明又回到了初始的问题,并且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这时车已开出了市区,驶上了Z城的外环道。只见那雪越来越密,自灰色的虚空漫天猛扑而下,如同一支支没羽之箭簇拥而来,前赴后继的撞击在车窗上,变成一朵朵白色血花。刮雨器下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的雪的残骸。杨光明瞬间决定让小张一个人去合肥接儿子回来,自己先去公司弄清成菊花自杀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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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4: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第四章

第四章

瞿蕾蕾强迫自己吃完了婆婆为自己特制营养早餐,突然有了一种呕吐的冲动。不知是因为以前做过无痛药流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平时瞿蕾蕾的妊娠反映并不明显,单位的同事知道她怀孕也是近几天的事。

瞿蕾蕾快步冲到洗手池边,可是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有种酒醉后欲吐不能的难受。婆婆紧跟着跑过来,关切地拍拍她的后背,连声地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矍蕾蕾矍蕾蕾知道婆婆关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未来的孙子。人直觉是很奇怪的,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每天都在一起吃饭说话,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莫名的隔阂就是在二个人之间存在着,而且二个人都能感觉到这种隔阂的存在。以前矍蕾蕾总是设法讨好婆婆,经常买些零嘴啊什么的哄婆婆开心。但婆婆却在外面说她乱花钱,到底穷人家的孩子,没吃过好东西。矍蕾蕾心中那个气啊,真不知道冲谁出。矍蕾蕾的母亲总是要她让着婆婆,丈夫也叫她忍着。矍蕾蕾的辛酸只能到姐姐矍蓓蓓那儿诉说。

矍蕾蕾一直想搬出来住。但丈夫中独子,加上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只能做与婆婆住在一起。公公在职时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按级别还是享受了这样一套三居室的住房。结婚时觉得家里房子够大了,再说也没有多少钱买房子,就与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了。等到矍蕾蕾自己手上有点钱,这城市的房价象乘着神六一样飞上了天。矍蕾蕾也就死了这条心,先凑合着吧,特别自己怀孕后,给脸色的不再是婆婆,倒是自己可以摆脸色了。

矍蕾蕾不耐烦的推开婆婆,“我没事,我要上班去了。”矍蕾蕾说完,就拎起自己的挎包走向门口,留下因为好心而没有得到好报而变得有点愠怒的婆婆。

矍蕾蕾走到楼下。哦,天下雪了。看着楼道外面飘飞的白雪,矍蕾蕾又想起凌晨的那个噩梦。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成菊花不会真的已经死了吧?她总觉得心中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决定等一下再去公司,先打个电话给杨光明看看成菊花的情况。

“杨总,你早,我是小瞿。”

瞿蕾蕾从话筒里听到杨光明手机中传来的汽车喇叭声。看来今天他起得很早。真不知道杨光明这个爱睡懒觉又没什么本领的男人怎么能得到老板的重用,看来得让姐姐找个机会问问林巴子。

“今天我要到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可能晚点到公司,向你请一会假。”矍蕾蕾一边用非常客气的语气向杨光明说着,一边思索着如何向杨光明开口询问成菊花的情况。

“哦,哦,我今天可能不去公司,刚刚想给你打电话咧,你今天如果到公司的话,有什么事情你就先处理吧。”电话那头传来杨光明带有浓厚鼻音的声音。

见鬼,什么时候你杨光明有事会打电话给我啊。矍蕾蕾知道绕圈子自己决计绕不过杨光明这个老狐狸,于是决定还是直说。

“噢,杨总啊,那个成菊花现在抢救过来了吧?“矍蕾蕾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来显示自己对属下员工的关心。

“我现在也不知道,医院那边一直没有回音,等有消息我告诉你。我现在在路上信号不太好,有什么事回去再联系。“

矍蕾蕾合上手机,心里暗暗将杨光明的祖宗八代都问侯个遍。看来想从这个老狐狸嘴里套点什么是不用指望了,还是等到上班后向自己的忠实部下小蔡打听吧。

瞿蕾蕾回到楼上,婆婆看着去而复返的媳妇有点惊讶。“你怎么又回来啦?今天不用上班?“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休一下再去。“谎说多了就说得又自然又流利。毕竟不再是那个青春期一说谎就脸红的小女孩了。人的成熟似乎就是从学会谎言开始的。年纪越大的人,越是找不到真心的话语。也许这就是一个人成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譬如在杨光明那儿,谎言与真实,你已经找不到区别的界限。

“哎哟,你的脸色是很差嘛,快,快点坐下来,你不要紧吧?“婆婆殷情的问候着,似乎她是小媳妇而自己才是婆婆。

“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从矍蕾蕾对待婆婆的语气里一点也找不到刚才与杨光明说话的温柔,倒象是一个大人在训斥多管闲事的小孩一样。婆婆仍然不识相地在旁边嘘寒问暖,唉,人到老了是不是就这么不知趣了?

矍蕾蕾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顺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上画面凌乱,正在播放着北方的某个城市的驻军在街头清扫积雪。矍蕾蕾觉得心头不安的感觉还是很强烈。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矍蕾蕾茫然地思索着。她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在了茶几上,手机下面是一份公公从外面带回的报纸。对了,那个自杀的女人不会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东西吧。

矍蕾蕾想到这里不禁一跃而起,冲出房门。婆婆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矍蕾薹快步走到街上,挡着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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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4: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第五章)

第五章

杨光明刚刚走下车,就看到矍蕾蕾冒着风雪面带笑容地从食堂方向向自己走来。杨光明觉得有点诧异,随即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安,杨光明诧异的是这个女人十几分钟前刚刚给自己请假,现在却出现在公司,不安的是这个女人脸上的笑总让杨光明觉得想的自己某些地方出的问题。是不是矍蕾蕾又掌握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杨光明一边猜忖着,一边应付着走到自己身边正向自己打招呼的矍矍蕾。

“小矍啊,你身体不好就在,怎么还来家休息了?“杨光明故意将怀孕说成身体不好。在杨光明的心中,象矍蕾蕾这样不知羞耻整天仗着老板势力欺榨员工的人是不会生出有屁眼的小孩的。在Z城,骂人生孩子没有屁眼是一种极为恶毒的诅咒。

同为公司的管理人员,杨光明认为自己与瞿蕾蕾有着本质的不同。自己虽然说公司的总经理,但更多的是站在工人一方,虽然没有能帮助工人获得多少实质的利益,但自己的出法点是为工人着想。而矍蕾蕾了,仗着自己的老板的“小姨子“,又与林二公子有一腿,就以为自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娘,整天指手划脚,欺压工人,完完全全沦入为资本家的帮凶。高中毕业的杨光明还记得上学时读过的夏衍的小说《包身工》,矍蕾蕾简直就是那个形象可恶的“拿摩温“。

杨光明发现矍蕾蕾与林二公子的事情纯属偶然。

那次林二公子来,杨光明让所有的中层干部陪同林二公子一起吃饭,一方面是想让这些中层干部熟悉一下这个未来的老板,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林二公子先认识一下这些公司的管理人员。饭后杨光明觉得有点内急,就先一个人去了厕所。等他过了大半个小时回来后,还未开门就从玻璃上看到了一幅活生生的春宫表演。

杨光明是气愤的。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在一顿后就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上床。准确地说,不是上床,是做爱,是与她“姐夫“的儿子做爱,而且是在光天白日之下,在公司内做爱。所以他愤愤不平地走出了食堂,并重重地将食堂大门“砰“地一声关闭了。

杨光明是在认识矍蕾蕾之前认识矍蓓蓓的。不过他知道矍蓓蓓这个名字却是在矍蕾蕾到达他们公司后。初到大陆时的林老板保养得很好,显得活力十足,一点不象五十多岁的人。那时的林巴子一点也看不出吝啬的表现,每次都要请曹毓、杨光明等几个公司员老到市区的五星级宾馆吃饭。吃完饭照例就是叫上几个小姐陪着他们一起卡拉OK。当然卡拉OK尽兴后的老板从来不会忘记叫一二个小姐到自己的房间去。

随着公司业务的发展,老板往来大陆次数的增多,老板苛刻的本性也逐渐显现出来。先是吃饭的饭店的档次越来越低,接着老板所找的小姐的档次也越来越低。最让杨光明他们想不到的是,老板居然自己跑到洗头房找那些最低廉的小姐。本来做为男人,杨光明对于老板找小姐还抱着非常宽容的态度,偶尔自己也会找个小姐调剂一下身心。但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身家过亿的老板会跑到那些环境很差的洗头房找小姐,而且老板很不谨慎,在洗头房被派出所的人现场抓住两次。一次是曹毓带着五千块钱将他从派出所保出,一次是杨光明带着五千块从派出所将他保出。

从派出所出来后的老板显得整天忙忙碌碌,似乎收敛了许多。杨光明私下与曹毓开玩笑说老板改邪归正了,曹毓却不屑地说:什么改邪归正,还不是忙着到医院去疹治性病啊。杨光明才恍然,原来老板不小心踩到“地雷”了。

不过老板就是老板,还是十分有本事的,没过二个月就领来了这个三十多岁的漂亮中略带憔悴的女人,并要曹毓和杨光明帮着租房子。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老板新近搭上的廉价姘头的名字。房子很快就租好了,没多久矍蕾蕾就进了公司。

这时杨光明听到矍蕾蕾对着自己咯咯地笑着说些什么,杨光明听出了矍蕾蕾笑声中的得意,而这笑声让他感觉到刺耳,仿佛一条响尾蛇在耳边嘲笑自己的无能。

杨光明觉得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只顾气愤,为什么不当场抓住这对苟合的狗男女了?哪怕是拍个照片或者在找个目击证人也好。现在自己没有证据什么也没有。杨光明有点恨自己天性里的怯懦。要是曹毓在的话恐怕早就将这个女人赶走了。

杨光明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曹毓。早在几年前老板领着矍蕾蕾到公司上班没几天,曹毓就和自己合计将矍蕾蕾撵走。那时自己才知道矍蓓蓓的名字,也知道了矍蕾蕾的背景。不过那时候作为管理部经理的自己,一点没有也将一个在仓库里的小女人放在眼里,对曹毓的看法一点不以为然,还劝曹毓不要多虑。现在倒好,曹毓出去自己开起了公司,而自己养虎为患,这个女人成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杨光明想着,觉得具有十分的讽刺意味,不由地摇了摇头,对着矍蕾蕾苦笑了一下。自己就是没有这个魄力,做什么事情总是喜欢瞻前顾后,先是顾忌老板的面子,后来又顾忌林二公子的面子,连那么好的让矍蕾蕾丢人现眼的机会自己都没有抓住,这次的机会自己再不能错过了。

在矍蕾蕾的身边,雪还在下着,但地上并没有积雪,气温好象也没有下降。杨光明不再理会矍蕾蕾的得意笑声,快步走进了办公室。他决定马上派人将老魏换回来,看看从他嘴里能不能掏出点有用的东西。正在杨光明寻思着该指派谁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屏幕,是老魏的小灵通。杨光明接通手机,通话器中传来老魏沮丧地声音:“成菊花已经死了。”

8#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5:00 | 只看该作者
女工之死(第六章)

看来成菊花已经是死定了。当矍蕾蕾从二个厨师嘴中知道成菊花仍在极度危险中进行抢救时,她立即下了结论。通过对二个厨师的详细询问,矍蕾蕾再次确认了当时成菊花身边没有留下任何纸张,而且更令矍蕾蕾意外欣喜的是二个厨师透露老魏与成菊花关系暧昧。看来小蔡办公室呆得太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还不如二个新进的厨师了。

其实矍蕾蕾对小蔡的责怪是没有道理的。二个厨师是在菜场买菜时听到菜场上传来的闲言碎语知道老魏与成菊花的关系的,而且这种信息的准确性是值得怀疑的。在公司内,老魏与成菊花的表现并没有任何让人产生他们关系暧昧的迹象。小蔡不用说不知道,即使知道这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告诉矍蕾蕾她怎么可能知道成菊花的突然自杀了,更不会想到瞿蕾蕾心中对这二个微不足道的后期人员感到的潜在危险。

如果老魏真的与成菊花关系暧昧的话,那么成菊花的死就不一定与自己有关。再说老魏现在一定会急于想办法来潎清嫌疑。哼,只要自己抓住了他的软肋,不怕他以后不听自己的。自己只出了一张罚款单,这完全可以解释为公司的正常管理,谁也抓不住自己的把柄。这种想法让矍蕾蕾忐忑不安焦燥的心情得到了极大地舒缓,压在心里头沉甸甸石头一下轻了一大半。

矍蕾蕾是怀着一种刚刚被解脱枷锁的欢快心情走向办公室的。她觉得雪落在脖胫间,凉凉地,却丝丝沁人肺腑,显得那样的可爱。树上已经挂了一层薄薄的雪,要是拍到照片上一定会很好看。几个经过她身边的女工都向她打招呼:矍经理早。这让她真切地感到一种权力的欲望,虚荣心得到了一种满足。自己的计划是顺利的,公司里服从自己的人就留,不服从的就得换,中国人多就这点好,不怕找不到自己中意的人。

正在瞿蕾蕾为自己的虚荣心的满足和计划顺利实施而暗自得意时,老板的那辆黑色奥迪A6驶进了她的眼帘,并迅速的移动到办公室门前。瞿蕾蕾知道一定是杨光明来了。因为老板不在时,也只有杨光明可以调动这部车。老板在的时候,除非是接很重要的客人,否则老板轻易是不会动用这辆车的。

矍蕾蕾以前听杨光明讲过,当初老板其实只想买一个中华或者奇瑞东方之子。但一次酒桌上,区里的几位领导和老板的几位老乡都蛊惑着老板买一辆奥迪,几巡酒过后,老板终于意动了,并放出豪言:一个月内请大家坐上他的奥迪。老板是一个要面子也是讲信誉的人,车子很快就给买回来了,不过杨光明他们私下开玩笑说,老板为了买这个车,估计牙齿都咬碎好几颗了。

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果然是煞风景的杨光明。汽车呲的一声倒退,接着又向前开出一个大大的弧度,转眼又向公司门外疾驰而去。

“杨总,你早。”

瞿蕾蕾保持着自己迷人的微笑主动向杨光明递去自己的例行问候,同时心中暗暗奇怪这个老狐狸不是说今天不到公司的嘛。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成菊花已经死了?瞬间矍蕾蕾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存在。

“小矍啊,你有病,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了?”

“你才有病。”矍蕾蕾心中暗暗骂到。她讨厌杨光明对自己用这种歪着头满脸假笑的说话腔势,似乎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幼稚的高中女生。于是她决定立马反击。

“没想到今天下雪了,我下次再到医院检查。咦,杨总,你不是说今天不到公司的,怎么也来啦?!没想到我们二个说不来的人都来了。哈哈”

矍蕾蕾没有得到杨光明的答复。她看到杨光明摇了摇他那大大的脑袋,冲自己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脸,就走向办公室了。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上,竟象葬礼上刻意抛洒的白花,庄严,肃穆,那微微弓缩的背影显得是那么的苍老,又是那么的悲壮。

瞿蕾蕾从没想到自己会从杨光明的背影上看悲壮的色彩,不由地呆了一呆。杨光明明年该是五十岁了吧。她想起二个月前老板在提拔自己做管理部经理前与自己的一次私下谈话。虽然她记不得全部的谈话内容,但她记得那次谈话后自己的兴奋,老板明确的表示让自己先在管理部呆一段时间,了解公司管理的方方面面规定,特别要自己多和杨光明接触,熟悉有关政府部门,并暗示未来对自己的提升。是的,老板和杨光明的退让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老板一定会在自己退休之前“妥善”安置杨光明。矍蕾蕾突然之间觉得杨光明的可怜。

雪还在下着,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矍蕾蕾拍拍身上的雪,走进办公室。小蔡立刻夸张地跑上前来,嘘寒问暖,为她拂去头上的雪花,并迅速张罗了一杯热茶。矍蕾蕾一点点应付自己这个忠实部下的兴致也没有。她坐到办公桌前,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热茶,这时杨光明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她听到那个熟悉地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成菊花已经死了。”


9#
 楼主| 缠绵 发表于 2006-4-30 13:26:00 | 只看该作者
尾声

成菊花死亡后的第二天下午,在区领导、市台协、派出所及死者当地村委会的最终调解下,死者的二个哥哥和死者的女儿与杨光明一起签订了一份补偿协议。杨光明看着协议上清清楚楚写着:

甲方:Z城某某公司
乙方:死者家属村委会
2006年1月20日下午五时许,甲方职工成菊花因个人原因服素自杀,经多方全力气医救,于2006年1月21日上午9时许死亡。现经各级政府、甲方和死者亲属多次协商,甲方本着人道主义立场,给予死者家属一次性补偿,具体协议如下:
一、 抢救费用由甲方负担;
二、 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壹拾壹万元整,不再承担其他任何费用;
三、 甲方支付的金额交由死者家属委托的乙方全权代为处理。
四、 甲方预付叁万元给乙方,由乙方转交给死者家属作丧事费用,待丧事处理完毕,由乙方与甲方办理余款的交付手续。
五、 此协议为一次性处理结果,今后双方无涉,此协议一式叁份,甲乙双主及区政府各一份,此协议经双方签字后即日生效。

杨光明看了一下附在后面的死者家属刚刚手写的一份的全权委托书,委托书上是死者的母亲、二个哥哥和死者女儿的签名。杨光明不知道落到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儿身上还能有多少钱,但是他觉得自己再也无能为力了。杨光明从死者女儿手中拿过笔,在甲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着村委会的代表在乙方上签了字。市台办、区政府以及派出所的代表都在见证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至此,成菊花的生命算是划上一个完整的休止符。

接下来的几天,杨光明陪着林巴子分别与区领导、台协、派出所、村委会等为事情的圆满解决喝着庆功酒。在觥酬交错之间,杨光明春节赞助费的名单上又添了几个名字。

春节很快来了,禁放烟花爆竹的Z城在半夜里却陆陆续续传来爆竹的声音。杨光明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患了失明的毛病。经常凌晨四点多钟就醒来,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盯就是半天。脑海中杂乱无章地想着自己过往的种种。也不象从前那样赖床,一到六点就会准时起床。那个赖床习惯突然就没有,妻子曾经很奇怪地问他怎么了,他总是笑着说老了老了,而且确实在床上他也感到自己越来越不能满足妻子。

五个月后,矍蕾蕾在医院顺利生下一个女婴。婴儿并没有象杨光明诅咒的那样没有屁眼,婴儿十分健康。

7月初的一天傍晚,杨光明一个人行走在城市的广场上,突然他听到有人喊“杨总”,他抬头望去,只见矍蕾蕾与她老公正推着一个儿童手推车向他走来。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与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他看到了躺在童车里的孩子。孩子睁着眼睛直嗖嗖地盯着他,那面容竟然有三份象林公子,三份象成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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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将军 发表于 2006-5-22 17:34:00 |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懒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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