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一个爱准时睡觉的姑娘,这是我喜欢她的一个原因,像这样早睡早起的姑娘是那么稀少。每天九点,最多十点,她就该睡了。打着哈欠,甚至用纤细的手掌轻轻拍打张开的嘴唇----当然,她孤身一人在她的房间,没人会因为哈欠看到她的口腔,看到牙床和扁桃体,所以没有必要遮掩,但我想,她肯定还是那么做了。在我看来,她就是这样的姑娘。在我看来,我就是这么了解她。
< >但这给我们的约会制造了障碍。白天,那么多与我们不相关的人拥挤在我们也必须经过的大街上,让他们发现我们,我和她都觉得不好。而夜晚,睡意很快降临。我该怎么办呢?事实正是这样,我们约会很少。
< >我们是一对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人,当然,她是否赞成即是否赞成恋爱这个说法,我不得而知。我只能把事情往最坏里打算:她一点也不喜欢我,而确实知道我很喜欢她,所以出于同情出于怜悯答应跟我若有若无地保持着联系。是的,我把她当作自己的初恋情人那样对待。或者说,她就是我的初恋,我确实记不清自己曾经跟哪位姑娘有过这样热烈地感受,记不清我像现在这样爱着一个姑娘,没有,从来没有。
< >我们的约会屈指可数。
< >在冬天即将结束的某个夜晚,我终于把她叫了出来。夜晚的灯光仍然使我们的距离比两个行人要接近一些,这是危险的,所以我们迅速地跑到到马路对面,又迅速地爬上一辆小巴士,我们终于可以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 >那么,到哪儿去呢?她问。
< >是啊,去哪儿呢?
< >为了使这个问题不再成为问题,为了使尴尬退避到车窗之外,我们谈论一些琐碎的话题。如:你刚才干嘛了?没干嘛啊。没听歌吗?听了。听谁啊?。。。。。。。
< >然后我们就这么来到了巴士底站。底站临近玄武湖。于是我突然想到我们该在湖边散散步。我曾经和一个女人在湖边这样散过一次步,但那次时间是黄昏,我只带着她坐在岸边等待火车离开这座在她看来就是我的城市。那是我送她。但你知道,我不爱她,即便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我把她送走,再也未见,就是这样。现在,我要和我所爱的姑娘也在这个湖岸散步,所以,我拉着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觉得这样做是多么正确。我觉得另一个方向才通向爱情。
< >我们的话题因为从湖面刮来的微风而丰富轻松了起来。岸上树木葱郁,春天初露端倪,但长久以来气温并不那么理想。奇怪的是,那晚的风却无比柔和,温度怡人之极。连一向怕冷的她也做了两个扩胸运动说,今晚一点也不冷。大自然给我们准备了好天气,然后注定我们行走其间。
我们是这么行走的-----有时我们逗留在岸边,让脚的一半悬于湖水上方,另一半才踩在石砌的岸上,晃晃悠悠,我扬言把她推下去,她就说“你敢”。我就说我们去那栈桥上吧。她说她不敢。我说我会游泳,她还是说不敢。那我也不敢。有时,她跳起来去够头顶垂挂的柳条,这些舒服的柳条还看不到绿意,但这不是问题,我们会坐在石椅上歇息,在我们的中间还可以坐一个人,那个人不存在,所以,还是我们两个人,连影子也是一双,我对这个很满意。当然,更多的时候就是行走,我们在行走中说些话,我注意到她笑得很开心,所以我也很开心。她在我左侧的时候,很快就被我挤到不能再左。在我右侧亦然,我们就这么走了很长时间,走了很长的路,在光线暗淡的湖岸,我们是多么从容,和自然一样自然。然后我意识到该坐车回家了,于是我又在公交车上久久看着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被我认出的样子,并不说话,直至分别。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晚上的湖水,黑暗的湖水中布满了灯影,我之所以记得湖水在于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湖水迅速上升,漫过沙堤,赐予我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我简直认为,这是我和她唯一的约会。其它的,还谈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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