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ign=left> 我这人,读书时候倒是有点文名。看了几本现代主义小说,从此作起文来便天马行空,不知所云。老师一般都不给我批分数,只写一个“阅”字,表示看是看过了,好坏也吃不准。有时候上作文课,老师便把我的大作挑出来,笑眯眯地给大家当堂读一遍,把同学们都笑得什么似的。
< > 于是就有同学来请我代写情书、代写检讨书,甚至代写家书。一开始我总是推脱,而别人则坚持认为:能把人逗笑实在是一种本事!让写情书的,想像一旦女孩子笑了,那效果自然不言而喻;让写检讨书的,认为如果老师笑了,则很可能化干戈为玉帛,都寄与我很高的期望。而且报酬不菲,往往都是一包或好或一般的香烟。只有让写家书的让我纳闷:他们要把他们父母逗笑干什么呢?
< > 我不知道我所炮制的那些东西后来实际的效果怎样?只知道那些来找过我的人再没有第二次来过,统统是独回生意。倒是我写给过她们情书的几个女孩,老远见了我就卟哧卟哧地笑,我猜测她们很可能已识破了我的“文风”,认定我才是那些情书的始作蛹者?而有文名的并非只我一个,那些来找过我的人,大概又都找别人去了吧?
< > 比我低一年级的两位女生,就很有文名。我当时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校刊主编,是我讫今为至最大的官衔。我当然想把她们也吸纳过来。写过去一封邀请加盟的信,回信也很快就来了,大意是承蒙错爱,文学社就不参加了,可我们可以为贵刊提供稿件,我们的稿件范围是小说、诗歌、散文、小品、杂文、随笔等等。这“等等”两字,印象令我最是深刻,我想像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等等”?她们该不会也同时写戏剧吧?虽然没邀请到她们,可还是让我很长了见识:我觉得这两位女生大有拿自己开涮,也拿小说诗歌散文“等等”开涮的风范。
< > 我当时以为,自己在行文上已经算离奇大胆的了,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出格的。有一位仁兄,也是学校文学社的成员,老师布置下题目来,让写一篇钢笔的说明文。这位老兄写道:钢笔就是钢笔就是钢笔就是钢笔就是钢笔!以此交差。老师自然恼火,要他重写,他接着写道:你读过弗洛伊德的书吗?假如你读过,你就知道钢笔是什么了。后果可想而知,老师也不要他写什么说明文了,让他写检讨书,而且要当众检讨。没想到他更来劲了,洋洋自得地上台,洋洋自得地宣读:我的错误很严重,主要有三点,第一点,可以分成ABCD四个小点,每一个小点又可以分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点……没等他说下去,底下又是拍手,又是跺脚,早已乱作一团。这位老兄,真比我火爆多了。
< > 同班还有一位老兄,文字上亦是一绝。我亲眼见过他写的两张请假条,都是托我转交的。一张云:昨夜,繁星点点,我躺在床上,一阵风吹来,我就感冒了。故请假一天。使人怀疑是林妹妹托紫娟向菊花诗社告假的口信!另一张更有古意,道:朋友起屋,请吃上梁酒,故请假一天。此致,敬礼。我亲眼目睹班主任老师看了请假条后的表情,他虽然没有在上面批“阅”,却真是满脸的“吃不准”!
< > 前一位老兄这样写,是因为他故意要这样写,后一位老兄这样写,不是因为他故意要这样写,而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想”!后一位老兄比前一位老兄,要可爱得多了。人说奇文共赏,他是经常要请假的一个人,没有见过他其余更多的请假条,是我很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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