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姥姥的后脖颈子总是犯痒,一天里,见老太太搔它无数次。后来,二姨去了趟吉林某地抓药,我问为什么病,二姨说:牛皮癣。
当时二姨抓药是为了姥姥和她自己,老太太和二闺女都是这病。我母亲是老大,虽没有牛皮癣,却是一生相伴白癜风,如今,周身上下无处不“白”,不过,母亲的老年生活丰富多彩,该病丝毫不影响她的老有所乐和老有所为。
二姨抓了一回药,回来连吃带抹竟然好利索了,姥姥带着脖子上的那块病灶去了另一个世界,那药对她不好使。
我的小妹妹高中时代,因为学习紧张而患了斑秃,头发一缕一缕地掉,甚至掉到了眼眉,四处寻医不见好转,愁坏了一家人。直到高考结束,估摸考试成绩不错,心情逐渐转好,斑秃症状也就自生自灭了。
之所以将上边这些旧事重提,是想说,我的P是典型的遗传因素造成的,我的母亲这一脉,一直承前启后地传递着我们皮肤合成过程中的某种缺陷。
这样一个清晰而严酷的事实,很自然地让我这一代人担忧起我的下一代。然而,正如墨非定律所说的:“如果一件不好的事有可能发生,不管这个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去年的一天,我在秦皇岛接到儿子母亲的电话:“儿子胳膊肘上的东西,好像是你身上那玩意!”
这个电话对我来说是一个“打击”,而且,算是“精确打击”,当时,很有一丝悲凉绝望感在心中飘过。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是说,儿子在漫长一生中,将由于这个阴影的潜在,而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快乐成本。
去年暑期,我回到东北,确认了儿子肘部的三处皮损就是P之后,坚持带着他每天中午去小区的广场上晒太阳,让他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抱着脑袋躺在木椅上,将双肘朝向太阳。
如预想的一样,几天后,皮损消除,局部平滑,甚至晶莹地反射着阳光。儿子今年高考,幸运的是,肘部只有一个红点复发,这几天东北阴晴不定,但乐观的是,夏天还长,只要没有大面积的P爆发,消灭那个红点是指日可待。
因为P,给儿子报的志愿就考虑了便于接受阳光的北方城市,但愿他的P,未来仅限于那几个肘部红点的程度最好。
曾经同“患者之家”的老朋友交流过,问过初次遭遇P的年龄,大家各有不同。我深切地理解那些很小很小年纪,就早早领略了P的侵害的朋友,他们过早地品味了P所带来的一切的莫名烦恼,天长日久甚至形成了挥之不去的潜意识,给人生的精彩和高度打了折。
和这些朋友比起来,我患病的时间较晚,平稳地混到接近30岁,才有外因激活了我身上的潜伏着的遗传元素,但却从那一刻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没能像我二姨那样抓回一副药就维持了许多年,原因是,我离不开酒,离不开暴饮暴食。
因此,现在总是手拿把掐地算计着过日子,昨晚的一顿豪饮的后果,必须用今天和明天的两次汗流浃背的日照来弥补。可喜的是,豪饮不是夜夜有,而美妙阳光却常常在。
这么多年,我总是不遗余力地推介阳光,阳光,只有阳光。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2 7:56:55编辑过] |